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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不在身边的空巢老人、习惯报喜不报忧的年轻人……如今,不少人面临就医需求时,会倾向请个人来陪伴就诊。具备一定医学知识、富有责任心的陪诊员,可以帮助患者顺利就医,还能提供情绪价值。与此同时,快速发展的陪诊行业,也呼吁政策的支持,以及准入门槛、服务内容、收费标准等方面的监管。

患者

渴望看病时身边有人,讲讲“接地气”的话

下午的301医院,人声嘈杂。五层骨科诊室外,70岁的王梅(化名)和老伴已等候了近半小时。

“到几号了?”王梅询问身边一位短发女孩。“现在是3号,4号5号都来了,6号还没来,您是7号。”对方立刻微笑着回答,“我一直看着呢,放心吧阿姨。”

女孩名叫张瑞娟,两小时前,她开车从家里接出老两口。到达医院后,为王梅取了号,现在正紧盯叫号进度,隔几分钟就去诊室门口确认。

“小张是我们的陪诊员。”望着张瑞娟再次去确认的身影,王梅回忆,大约一年前,朋友向自己介绍,有个陪人看病的小姑娘,老伴立刻就去联系了。

老两口都能自理,为啥要找陪诊员?王梅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这耳朵不行,有时候跟医生离得远点儿,或者周围吵点儿,就什么都听不到。医生问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伴腰上做了手术,陪我也费劲。”

虽然渴望看病时有人陪在身边,讲讲“接地气”的话,但对陌生人,起初老人还是有些犹豫。“第一次就约到家附近的中日友好医院,我们相对熟悉,想先试试。”老伴插话,“一看小张轻车熟路,耐心细致,就感觉行。到现在已经让她陪过四五次了,能动弹我就跟着去,小张一个人陪,我也放心。”

今天来医院,王梅要复查髋关节,再看看近来疼痛的手背。“我就一个女儿,工作太忙,经常出差,还得照顾孩子。”老人揉搓着患处念叨,“我心疼她,这些都不跟她说。”

自从认识小张,哪里不舒服,王梅就有了倾诉对象。张瑞娟教老人用手机挂号,盯着时间打电话提醒抢号。几次下来,她对老人病情特别清楚,女儿得知父母有人陪,也安心不少。

“阿姨,到咱们了。”叫号系统里出现王梅的名字,小张赶紧拿好证件、资料,扶着老人进入诊室。伴随王梅絮絮地表述,她适时翻找片子给医生查看。医生说了啥,她再贴近王梅耳朵解释。“我听懂啦!”老人连连点头。

出来后,张瑞娟将就诊情形向王梅老伴复述一番,老两口决定按医生建议,给王梅做腰部和手部的核磁。小张便返回诊室,请医生开具检查单,之后带两位老人到一层大厅,安置在座椅上休息,自己则去排队办理预约。待一切妥当,她会再开车将他们送回家中。

“对我们老人来说,能吃喝多少?看病可不就是头等大事。”王梅靠着椅背感慨,“这样的服务真是不错,多省心多踏实!”

陪诊

几乎天天“有活儿”,遍及近70家医院

从事专职陪诊前,张瑞娟做了十多年的人力资源,乐于和各行业的人打交道。加之家里有人是医生,她对就诊环境、患者需求等都有所了解。“感觉医疗陪诊的发展空间很大,想去试试。”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和几位伙伴创立了医家相伴健康科技有限公司。第一次接单,是一位护士介绍的。那位阿姨需要坐轮椅,张瑞娟的出现,让她不再觉得去医院看病“难于登天”。

陪诊,很大程度上倚赖于熟人间口口相传。陪过几位患者,就开始有新患者主动联系,小张也格外上心。通常流程是这样的:患者挂了号,先电话沟通,她要了解对方年龄、病史、诉求等。陪诊当天,她会提前1小时等待,以准备好所需吃喝、轮椅等。

每次陪诊,小张会戴上挂牌,有候诊患者会好奇询问、添加联系方式。陪王梅就诊那天,就连医生也问她要了名片,说她“讲得还挺清楚。”

不断积累下来,如今小张的陪诊业务趋于稳定。新老患者检查、复诊、帮忙拿药取报告……基本每天都会有活儿,陪诊半天收费为300元,全天收费为500元,月收入能达到万元左右。粗略统计,她已陪诊了数百人次,跑过北京大大小小近70家医院,当然最常去的,还是十多家知名三甲大医院。

和想象中不同,陪诊并不是子女忙碌、腿脚不便的老人专属。找小张陪诊的人,什么年龄段都有,什么病都有。

一位患有高血压高血脂的大哥,每次进到医院,就赶紧找个空座一屁股坐下,闭目养神。“小张,我什么都不管了啊,交给你了。”

一位不到30岁的女孩,完全可以独立操作,也请小张来相陪。女孩说自己睡不着觉、焦虑,被诊断为轻度抑郁。脆弱时,她需要小张这样的角色给予支撑,又能守住秘密。

身边没人帮忙,抱着孩子去看急诊的母亲,会在深夜里向小张求助;身体并无大碍,但总疑心自己有病的老人,得不时跟小张聊聊才能缓解情绪;还有从外地带母亲来京看病的姐弟俩,得知母亲确诊癌症后,大家一起用善意的谎言帮助老人度过最后时光……

陪诊这项工作,让张瑞娟将家长里短、人间百态看在眼里。“我理解的陪诊,也是对患者和他家庭的情绪陪伴。看病的时候,很多人会很无助。如果有我陪着,就能让患者安心,我觉得是很有意义的。”

原则

不签字、不卖药、不倒号、不医闹

某电商平台数据显示,过去一年,有2.6万人次搜索“陪诊”。2022年前10个月陪诊相关新增的注册企业,已超越了再往前4年的总和。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异地就医需求不断加大,有温度、充当“临时家人”的陪诊服务,愈发显得不可或缺。

另一个现实是,由于陪诊员目前尚未进入国家职业资格目录,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还称不上是一项职业。收费随意、边界不明、监管缺位等现象也客观存在。

推动问题的解决,总要有机构先行一步。作为国家卫健委和全国老龄办领导下的国家一级学会,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学会于半年前推出“医疗陪诊员”培训项目,先后举办了两期培训班。相关负责人介绍,已有近40位学员接受了课程培训,并在西花市南里东区社区养老服务驿站、国瑞城中区社区养老服务驿站,挂牌医疗陪诊员实践站,为社区居民提供医疗陪诊服务,同时为结业学员提供一定的订单支持。

翻开课程厚厚的讲义,从陪诊基础概念,到业务指导、医院相关知识、国家社保体系、体检报告解读等均有涉猎。还要学习心肺复苏、急救等相关内容。而除了义务职责,记者注意到,课程中尤为强调了陪诊员的诸多“不要”。例如不替患者签字、不提供医疗用药等方面建议、不兜售药品保健品、不倒号、不参与医闹等活动等等。

张瑞娟也参加了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学会医疗陪诊员的培训,是第二期培训班的优秀学员。她认为这些课程十分必要,无论专职还是兼职,从事陪诊应具备一定程度的医疗知识,能在患者有需求时,起到承接协调作用。“见过一些陪诊,把病人推进诊室就算完事儿。那找个跑腿,能推轮椅、拿单子,就够了吗?我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更重要的是,陪诊不要误导患者,不要乱说话。例如在网络上去讲一些医院真假难辨的“内幕”,随意评价哪些医院哪些医生“权威”。一联系,对方便表示“可以帮忙挂号”,有披上陪诊外衣的“黄牛”之嫌。

“希望吸引到从医院出来的护士、医生,养老机构工作者等,有医疗照护背景的人从事陪诊服务,这是比较理想的状态。”相关负责人称,这一过程中,中国老年学和老年医学学会将努力扮演好“第三部门”这个关键角色,积极引导和推动陪诊服务行业的规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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