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洛阳铲,半部中国史”,考古工作者在田野发掘,就像大型开盲盒现场,探索未知,丰富历史。在2023年文化和自然遗产日来临之际,湖北日报全媒记者采访了我省多位扎根田野考古一线的年轻人,听他们讲述在广袤的田野、在小小的探方“挖呀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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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坑”之初:条件艰苦但不觉得苦
回忆起“入坑”经历,武汉大学历史学院青年教师邹秋实博士说,他本科实习时,几十号人住在村小学,男生一大间、女生一大间,条件相当艰苦。但亲手发掘到汉代陶片、烧窑作坊,真切触摸到历史温度,感到非常新奇。经过一个暑假暴晒,大家都晒得黑黢黢的,但这群初接触田野发掘的年轻人觉得“考古挺有意思”。
武大历史学院副教授孙卓的田野实习在南水北调库区。他回忆称,当地交通不便,工地常停电,印象最深的是洗澡难。他们住在老乡家里,没有热水,男生随便点,天黑透以后在院子找个没人的地方,拎桶水往身上浇。女生则比较头疼,因此,男生们有时还负责给女生搭洗澡间。下雪天工地没法开工,他们就躲在被窝里写材料,手上都是冻疮,“虽然条件很艰苦,但那时候不觉得苦,反倒是怀揣着希望和兴奋下工地。”
两人称,十几年过去了,武大历史学院现有襄阳凤凰咀、武汉盘龙城等多处田野考古实践教学基地。学生从本科到研究生阶段,均可在老师带队下参加正在发掘的考古项目,开展布设探方、绘图、收集遗存、浮选土样等工作,或对出土陶片进行清洗、拼对、修复……学生的田野实习条件及后勤保障发生了巨变,不变的是对田野发掘的热情。
“手气好”的背后,是实力和努力
田野考古带有一定偶然性,谈及工地奇遇,邹秋实介绍,2014年冬,他在盘龙城遗址进行测绘,清晨霜还未消,走在草丛中裤腿被打湿了,他和队友想生火烤一烤,在扒拉干草时意外发现一个金属残件,仔细一看竟是商代青铜鼎的耳朵。“出现这样的器物,附近很可能有墓葬。”事不宜迟,邹秋实等赶紧通知考古队。很快,考古队将河边滩地清理开,布好探方着手发掘清理。果不其然,在此发现了商代早期高等级贵族墓葬,出土多件青铜礼器和玉器。马不停蹄忙了一天,到晚上工作还未结束,他们在墓葬旁搭起帐篷,带着疲惫和兴奋,为文物“守夜”。
去年最“火”的考古发现,当属十堰学堂梁子遗址出土的“郧县人”3号头骨。据介绍,该头骨的发现有一系列的“巧合”,出露时间是距“郧县人”1号头骨发现33年后的同一天,地点为相距约33米远的同一套地层中。此外,3号头骨发现于探方南壁,但凡布设探方时稍偏一点,也会和重大发现失之交臂。
不可否认,考古发掘现场,带有一定的“开盲盒”成分。但运气、手气好的背后,更多是实力和努力的支撑。正如该项目负责人、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陆成秋所言,“竭尽全力,尽量不让每一次发掘留下遗憾!”他介绍称,团队制定了科学周密的工作方案,搭建温湿可控、功能完备的考古方舱,开展八大学科33个研究方向的联合攻关。3号头骨发现后,考古队以2厘米为一个操作层精细发掘。数字化团队共拍摄20多万张高清照片,结合最先进的手持式、架站式激光扫描仪,进行了20多次高精度三维建模,精度达0.2毫米,为后期精细化复原头骨埋藏环境、开展相关研究奠定了基础。
青年考古人的情怀:坚守内心的纯粹
“有田野,就有希望。”屈家岭遗址考古项目负责人陶洋饱含深情地说,田野考古是考古的基础、灵魂,源源不断地为中国考古学补给新鲜养分。
屈家岭遗址是湖北考古的起点,自1955年至今,一代代考古人在此接力奋斗。目前仍在开展田野考古发掘的,是来自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一支由80后、90后及00后组成的年轻队伍。近年来,配合考古遗址公园建设,考古队做了大量工作,如夯实了屈家岭遗址文物保护的基础,丰富了遗址博物馆的展陈和馆藏内容,为重要遗迹的复原展示提供了考古依据等。“今年4月18日,屈家岭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正式授牌,其背后凝聚了几代考古人的心血。”陶洋说。
对传世文献鲜有记载的曾国,我省考古工作不只是“证经补史”,更是“考古写史”。曾国考古项目更是近十次入选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中国百年百大考古发现。“曾国考古取得了丰硕成果,但仍需我们苦磨脚掌,砥砺前行,把好的考古发现转换成好的考古成果;把曾国考古的热度,转化为曾国历史的厚度。”随州枣树林墓地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郭长江说,前辈们“择一事、终一生”的坚守,激励着我们在这片热土上挥洒青春热血,接续奋斗,续写新的“考古传奇”。
“田野考古长期在野外,成果周期较漫长,要吃得了苦、坐得了冷板凳,更需坚持内心的纯粹和对信念的执着。”武大历史学院青年教师单思伟博士称,考古就是探索未知、寻找历史真相的过程,在清理遗物遗迹中会验证自己此前的判断,如果判断是对的,带来的愉悦感是非常强烈的。团队在襄阳凤凰咀遗址的考古发掘,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提供丰富例证,使我们更好地认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也为文化自信找到根源。
(湖北日报全媒记者 海冰 实习生 刘佳欣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