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维记得,挽风布行的东家是个来去如风的姑娘,名唤黎楚言,是原主为数不多的手帕交之一。黎姑娘长得明媚,做事又利落,一手算盘打得漂亮,也教会了原主诸多在账面上的本事。并且,最奇异的是,原主记忆里的黎楚言,也和李诺维在穿越前相熟的好友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这一切或许是做梦,又或许是前世?李诺维甩甩脑袋,不管怎么说,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那就从相对熟悉的面孔开始交往,多了解这个世界一点、多为自己做一份打算,让自己安安稳稳、舒舒坦坦地把日子过下去,这才是要紧的。

李诺维进了布行,就有相识的伙计前来引了她:“问陆夫人安。夫人是来找我们东家的吧?东家刚核完账,小的使人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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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诺维笑着点头,向着四处看了看:“近来生意可好?”

“得夫人挂记,也算红火呢,”伙计笑着应了,“前两日,东家谈了个大单子,要足足三匹冰轮锦、三匹素娥娟呢!虽说单子大,但他们要得赶,这下柯夫人可难得休息啦。”

黎楚言有个表姐,名唤柯凝月,生得倒是温柔似水,与黎楚言完全是两个方向长的。姐妹俩一管前一理后,把布行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这柯夫人性子清冷,李诺维几乎没跟她有什么交集,手指头能掰得过来几次也只是打了照面,故而李诺维对柯夫人的了解仅仅来源于与黎楚言的谈论。柯夫人的织布刺绣手艺十分厉害,她做的冰轮锦和素娥娟是挽风布行的招牌,也是最最要紧的机密。冰轮锦最适合夏日,丝质柔软却不贴肤,透气清爽,在炎炎夏日还能让人感觉丝丝凉意;而素娥娟,看似只是光滑柔顺的玉白色面料,实际上,制成衣裳后往阳光下一站,能折射出不同各种颜色,波光潋滟,仿佛在身上穿了一幅画一般,很受贵家姑娘喜爱。两种招牌都只有柯夫人和她两个徒弟能做,织出一匹就要三个人花上小一个月的时间,黎楚言曾经动过心思,想给柯夫人多招几个学徒,但又担心会有小丫头心思歪,柯夫人又认为物以稀为贵,后也作了罢。

柯夫人在早些年已经嫁了人,外人本应冠以夫家姓称呼,但由着这出色的手艺,行内人都以她的姓氏尊称。李诺维在记忆里寻了寻,依稀记得之前黎楚言曾有心将布行总铺搬到商州,毕竟商州百卉千葩,是商人们如鱼得水之地,经济繁荣得仅次于京都,却因着柯夫人怀了孕,难得千里奔波,又因着黎家老太太那段时间身子骨弱,卧床了一段日子,这才断了念想。

还在絮絮想着呢,这边已经到了铺子上的雅间。黎楚言见来人是李诺维,连忙起身相迎:“阿诺!”

李诺维笑着接了苍术手上的油纸包,朝黎楚言挥了挥:“你最爱的核桃粘,给你带来了。”

黎楚言亲昵地挽了她:“你最懂我!刚核了账,我这一身骨头软得嘞,”她又上下打量了李诺维,眼里多了几分安然:“昨儿还听哪个嚼舌根的说你晕过去了,我本想着去看看你,又被人拖了谈生意,今儿又被我姐催着核账,刚想下午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这就来了,看起来你也好好的,昨儿该是哪个没长眼的传错话了吧?”

“是睡了一会,但也没大碍,没多会就醒了,估计是夜里受了凉,寒气上涌晕了头罢了,”李诺维安抚道,“没多大事,倒叫你记挂。”

“可有请郎中看看?”

“有的,那药可苦。”李诺维笑眯眯道,“今儿来找你,想为我家郎君裁两身新衣,想问问黎大东家有何推荐?”

黎楚言嗔怪地伸手要打她,笑骂道:“你惯会打趣我。天气瞧着就要热起来了,除了冰轮锦,软丝绸和细雨缎都是好的,再往下,挽风绢也算舒适透气,并且价格实惠,毕竟是我们布行的起家绢嘛。”她说着,掰下一块核桃粘递给李诺维,又道:“对了,陆公子今年参加秋闱否?与我谈生意的商行给了我个祥瑞连云的绣样子,回头裁衣裳的时候让绣娘绣上,也图个好彩头。”

“黎大东家推荐的那必是极好的了,”李诺维笑着接了核桃粘,“家里穷,挽风绢做个两身换着穿穿,还能多点银子给苍术他们三个也做套新衣服。”

“你来做衣服我还收你银子不成?”黎楚言嘴里核桃粘塞得满满当当,模糊不清着发音,带了些许责怪。

“那不成,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李诺维看着她松鼠屯粮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若有心,有点小本生意的话带带我就成。”

“放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加油助威呐?”黎楚言闻言佯怒,“这么会做买卖,你来当个东家也是绰绰有余。”

“我那是信任你呀,”李诺维笑道,“不过我还真有件事想拜托你。阿黎,你在外奔走,可有认识什么书画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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