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工业项目究竟有多火?我问了几个熟悉的投资人,得到的答案是“今年应该没有人不投工业,只是能不能投进的问题。”

只是“工业”是个太过宏大的概念,在我国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中,工业一共有39个行业大类,子行业更是数不胜数,包括 2018年之后爆火的新能源、半导体,都属于工业大类。

因此如果单纯讨论“VC/PE都在投工业”,实在没有太大意义,但为何有些头部美元基金甚至明确表态,在某细分领域非工业项目不投?这个答案倒是很明确,现在的市场大家都在“以退定投”。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具体来讲,目前最火的工业门类当属先进制造,无论从IPO数量还是募集金额来看,先进制造都是“IPO大户”,另一个佐证是,观察7月份国内二级市场上账面退出回报,先进制造也是表现最佳的行业。

另外“以退定投”也是目前的无奈之举,一是目前市场退出渠道仍然较为单一,甚至在不少IPO破发、丐版发行的情况下,依然有LP/GP对我表示,“有IPO总比没有强嘛”;二是投中网此前曾揭示的,当回报倍数降低,投资越来越“琐碎”,现实代替市梦率掌握了资本市场的主要叙事逻辑,加之DPI的压力,“以退定投”也就不奇怪了。

“以退定投”

CVSource投中数据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7月,共计有44家中国企业在A股、港股以及美股成功IPO,募资总额407亿元;其中IPO集中行业为先进制造、传统制造、电子信息、医疗健康、汽车交通。

先进制造、传统制造及医疗健康行业公司IPO募资额位居前三,占全行业募资总额的68.29%,7月先进制造有10家企业IPO,募资147.37亿元,IPO数量与募资规模双居首位。

与之相对应的,最近不止一位投资人跟我提到正在看工业领域的项目,包括工业数字化、高端设备等赛道,不过有些此前专注软件,对工业领域的关注并不多的投资人,或从TMT、医疗等领域转行的“跨界者”,难免会经历转型的阵痛。

“现在最大的变化就是以前不投工业的,觉得工业苦的投资人和机构都在转向工业,而且大多是看‘硬件’,我非常深刻的一个体会是以前整个投资领域,关注工业的微乎其微,除非是产业机构,现在是90%以上都在看工业项目。”投资人林林(化名)谈道。

不过与投资人或者FA为了追风口而选择转换领域或行业不同,这部分新进入到工业领域的投资人,更多是出于返投的压力。而且地方首要的需求并不是赚钱,在不亏钱的情况下,如果可以带来就业、增加税收、盘活当地资产、完成产业升级,才是最优解。

深耕工业领域的曹航(化名)告诉我,工业是重资产,对于政府来说,投资之后,资产在的话,即使企业倒闭了,依旧可以变卖资产,所以是能留存下来的钱,这是第一点。第二,是持续税收问题,软件是急增急退,税收是留不下来的。而工业大多数都可以留在本地,产值很高。

当然,也有投资人白磊(化名)给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认为,这是一二级市场两头挤压的作用。“远的不说,最近上市的很多企业股价都跌成了‘笑话’,国内一些领域的估值体系几乎崩溃,相对来讲,工业的机会还是非常具有确定性的。”

“不能再用钱砸出来了”

白磊告诉我,他们当时投工业很苦很累,水泥、钢铁等需要下工厂、煤矿,而且都是大家嘴里不赚钱的项目,毕竟当时时代的“钟摆”在互联网,项目多、退出机会多,回报也高,因此更多的人即使看工业的机会,也更多选择投工业互联网这类偏软件的项目。

一些美元基金此前也会试水工业项目,比如按照互联网的逻辑,拿钱砸赛道、人才和技术,希望复制消费互联网快速扩张市占率这套模式。

但最近两年,软件类项目并没有如预期般发展,除了行业特点外,既有基础科学有待进一步推进的原因,也跟整体经济形势有关,总之,整个工业偏软的部分没有如投资人预期那般快速“起量”,用钱也砸不出效果。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工业企业的订单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铺很久的“线”。由于工业企业产能基本是按照五年为周期规划的,新进入的企业最少要铺垫一两年才能拿到,但对于投资“新人”来讲,与之前看软件,看消费,动辄是每年几倍的增长,差距比较大。

不同背景出身的投资人对企业的业务增长的容忍度也不同,对于工业领域来讲,有些企业三年业务没增长,是正常的事情,每年都有增长的更是少数,加上客户大多是国、央企,付款和更新换代的节奏都比较慢。

有些既有的投资方法论可以套用,比如投软件行业有相对明确的节奏,A轮、B轮、C轮……大家很明确地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映射到工业上,可能是实验阶段、中试前后,量产前后,良品率上来前后这些投资点等。

但到具体行业,比如煤矿类、水泥类、钢铁类等,这些周期型行业因为涉及到*货大宗交易、国际政治,整条供应链图谱也相对复杂,这才是一部分新转过来的投资人面临的难题。

另外造成他们焦虑的原因在于,工业这条赛道是从原材料到零件到子系统再到系统的,每个环节对企业产生的影响巨大,“丁是丁,卯是卯,不像是软件,技术参数和效果强就可以”,这些内容涉及到的细节,导致工业投资新人很难进行有效地判断和决策。

除此之外,工业项目从研发、投产到大规模商业化,需要一个漫长的试错过程,即使这些问题都解决了,还有最重要的性价比、成本问题,“一切工业的问题最后都是性价比”。

他们面临新焦虑

曹航略带惋惜地谈到,他熟识的一些老投资人迫于现实的压力开始看制造领域,但从一起看项目的体会来看,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他们的无力。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投资人是懂投资的,但是对于整个制造业的熟悉程度不高,对细分领域的格局以及对项目的价值判断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短板。

“一时转换过来很难,他们的阵痛期要比新人更久”。在曹航看来,他们更多的把投工业当成了投软件,但许多工业项目的周期是以10年甚至更长时间来计算的。

对此,林林也深有同感,他以某矿山项目举例:这个项目他已经投了两轮,最近在新一轮项目考察中,他也遇到了些不太懂行的投资人,“一张口就能知道,他是新看这个领域的,比如他从来没下过矿,不知道矿山的安全智能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5G与F5G两张网融合,甚至连矿的周期都搞不明白。”

不妨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有些投资机构调研的问题,企业根本就不想理,但是有时候迫于压力,又不能不给面子,可谓‘驴唇不对马嘴’。对于企业来讲,如果你完全不了解我,我怎么让你投?”

除此之外,还有投资人会过于重视技术新进行,忽略技术的应用场景。但在工业领域,工艺上或工装上一个小小的改进就能使它的良品率有大幅提升,“比如一个用在车上或者光伏领域的碳纤维盒子,外表很不起眼,但一个小盒子就能卖二三十万,甚至几十万,这个价格实际是贵在了know how上。”

像这样的例子,在工业领域不胜枚举,比如有些零件在生产工艺上落后,但成本更低,对于投资人来说,如果缺少在工业多年的深耕和浸润,这类项目的决策就相当于盲人摸象。

另外,许多传统的工业类项目“认人不认钱”,这就需要在行业里积累一些关键的采购人或者采购单位,以及头部企业,才能大致能摸清整个行业的情况。

“很多项目如果想投进去,需要征得前轮或者老股东同意,而且他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过这些股东大多数是国、央企,不找相熟的内行人刷脸很难有机会,如果项目本身是做增资,那意味着你只能去抢老股,去磨创始人。”

掌握主动权的工业项目对资方要求也很高,最好在LP的构成同时有政府和产业的双重背景,不光可以带来当地资源,也意味着税收、环评等一切环节都有相应扶持,“工业最重要的就是成本,很多企业到最后能不能成功,30%~40%与税收相关”。

此前金茂资本董事总经理王嘉也谈到,企业方除了关心当地政府能提供什么样的政策条件外,更关心地方承诺的土地、厂房、补贴、人才、返税及订单等政策,在实际落地时是否会遇到障碍。

正如经纬徐传陞所说,“投硬科技”不仅仅是口号或是扎堆看几个热门项目,它要求更系统、更底层的转变。技术创新有着自身的发展规律,无论是产业自身的发展规律、技术迭代路径,还是与之相配合的创始人人脉圈子、基金自身的组织结构、工作流程,都需要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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