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5日,路透社发表的题为《法律草案显示德国计划修改能源部门关键排放指标》的文章强调,在重启煤炭发电机组后,德国执政党撤回能源部门在2035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政府对可再生能源补贴将延续至最后一台煤炭发电机组停止时,此前德国政府计划在2030年淘汰所有煤炭发电机组,但此项计划已经被搁置。从法律草案和媒体报道来看,德国并没有放弃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同时德国作为欧盟的重要组成部门,其“碳中和”的目标和路径与整个欧盟相统一。本文旨在阐述德国和欧盟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和相关路径。

A 欧盟和德国的“碳中和”目标和路径

欧盟计划于2050年实现“碳中和”目标

2015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1次缔约方会议(UNFCCC)于巴黎举行,此后形成以“国家自主贡献(NDCs+每五年一次全球集体盘点)”为核心的全球气候治理机制,其含义在于各成员国自主申报对于“碳达峰及碳中和”目标和实现路径。2016年5月10日,欧盟首次向UNFCCC提交国家自主贡献,欧盟(EU28)减排的主要目标为:202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较1990年总量下降至少20%;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总量较1990年总量下降至少40%;2050年温室气体排放量较1990年总量下降80%—95%;2030年人均温室气体排放为6吨二氧化碳当量。

2020年12月7日,由德国为代表在柏林第二次向UNFCCC提交欧盟(EU27)强化国家自主贡献。在此次NDCs中,欧盟(EU27)减排的主要目标为:2030年温室气体排放总量较1990年总量至少下降55%;2030年可再生能源至少占欧盟能源总量的32%;2050年欧盟实现“碳中和”目标;能源使用效率(较2007预估值)至少提高32.5%:2030年一次能源消费量1273Mtoe(预估值1887Mtoe),最终能源消费量956Mtoe(预估值1416Mtoe)。

截至2019年年底,相较于1990年温室气体排放水,欧盟在实现64%的GDP增长的同时降低26%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同时人均温室气体排放量从1990年的12吨/人下降至8.3吨/人。欧盟已经成为温室气体排放效率最高的主要经济体。

德国计划于2045年实现“碳中和”目标

德国在2019年之前并没有形成系统的气候法案,只有在2000年年初次发布《德国可再生能源法案》,确定以固定上网电价为主的可再生能源激励政策。其他相关绿色发展政策更多以条款形式在欧盟和执政党的施政纲领内呈现。

2018年,在欧盟《Regulation(EU) 2018/482》文件中,欧盟委员会除对欧盟总温室气体减排方面做出要求外,同时对各成员国碳排放量做出要求。欧盟对碳排放分为三类:第一类包括电力企业、工业企业和国内航空业,此类包含在欧盟碳市场配额覆盖中。第二类和第三类包括交通、建筑、土地使用和林业等,欧盟要求此类碳排放量较2005年下降38%。

德国联邦议院于2019年12月8日第一次批准《德国气候法案》(Climate Action Law),并在2021年6月24日以欧盟《国家强化自主贡献》和《欧洲绿色协议》为基础进一步细化法案内的目标,其中具体强调:2045年德国实现“碳中和”(2019年为2050年);截至203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较1990年减少65%(2019年为55%);截至2040年,二氧化碳排放量较1990年减少88%;非欧盟碳市场覆盖范围的碳排放(土地使用及林业)将在2030年、2040年和2045年分别减少250万吨、350万吨和400万吨二氧化碳当量。

2022年7月5日,德国联邦议会以378票同意以及281票反对通过“复活节一揽子”能源计划,其实质是针对2000年首次发布的《德国可再生能能源法案》(EEG)的再次修订,其中强调:截至2030年,光伏总装机量将从目前的60GW提升到215GW,年均增长22GW;截至2030年,陆上风电装机量将达到115GW,年均增长10GW。为实现上述目标,各联邦州将预留总国土面积的2%以供风电装机建设;截至2030年,海上风电装机量将达到30GW,在2035年达到35GW,在2045年达到70GW。

B 德国碳排放的总量和结构分析

从1990年开始,德国一直是欧盟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成员国,占欧盟温室气体排放量的五分之一。根据欧盟环境署(EEA)的数据,2020年,欧盟温室气体排放35.45亿吨二氧化碳当量,较1990年总量下降27.87%。其中,德国温室气体排放7.31亿吨二氧化碳当量,较1990年总量下降37.85%,占欧盟温室气体总排放量的20.63%。

由于德国作为制造业大国在产业结构上与其他欧盟成员国存在明显差异,德国成为欧盟最大温室气体排放国。尽管德国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从1990年的37.34%下降到2021的26.61%,但是仍然显著高于欧盟3.59个百分点,高于英国和法国约8个百分点。

经济和产业结构的差异也导致德国从总量、人均温室气体排放量和单位GDP温室气体排放量上显著高于欧盟均水和主要碳排放国水

根据欧洲环境署数据,2020年,欧盟前10大温室气体排放成员国的排放量占到总排放量的87%,排在前5位的分别为德国、土耳其、法国、波兰和意大利,碳排放量分别为7.31亿吨、4.73亿吨、3.87亿吨、3.56亿吨和3.53亿吨,德国碳排放量较土耳其和法国分别高出54.55%和88.89%。

从人均碳排放量来看,德国人均碳排放量从1990年的12吨下降至2020年8.79吨,降幅达26.75%,其间欧盟人均碳排放量从1990年的11.54吨下降至2020年6.89吨,降幅达40.29%。德国人均碳排放也同样高于欧盟均水,但在2020年,波兰以9.86吨/人的数据超过德国成为欧盟人均碳排放量最高的国家

从单位GDP碳排放量看,德国单位GDP碳排放量从1990年的607吨下降至2020年236吨,降幅达61.12%;其间欧盟单位GDP碳排放量从1990年的560吨下降至2020年234吨,降幅达58.21%。德国单位GDP碳排放量基本与欧盟均水,并且低于波兰709吨/人的水

从碳排放的结构来看,以电力和供暖为代表的能源使用部门是德国碳排放的主要来源,但德国碳排放的组成结构较为均衡。根据欧洲环境署的数据,德国2020年在能源部门、工业部门、交通部门和建筑部门的碳排放量分别为2.19亿吨、1.71亿吨、1.47亿吨和1.18亿吨,上述四个部门的碳排放量占总排放量的90%。其中,能源部门碳排放量占总碳排放量的30%,显著低于42%的全球均水和33%的欧盟均水;交通运输部门碳排放量占总碳排放量的20.11%,低于25%的全球均水和29%的欧盟均水;工业部门碳排放量占总碳排放量的23.41%,高于18%的全球均水和13%的欧盟均水

C 德国“碳中和”短期和长期的矛盾

德国能源部门碳排放量尽管低于全球和欧盟均水,但仍然是德国碳排放最主要的来源。能源部门碳排放量来自于发电和供暖企业,背后实际上是与本国的电力结构相关。从德国能源衡组(AGEB)数据来看,2021年煤炭、天然气、核能和可再生能源在发电量中占的比例分别为28.10%、15.20%、11.80%和40%,可再生能源和化石能源发电量基本保持4∶6的比例,而且由于2020年疫情和风力充足导致可再生能源占比一度到达44.20%,显著高于欧盟22%的水。然而,可再生能源的不稳定也很快在2021年底带来负面影响,由于2021年气候异常影响,德国风能发电量下降181亿千瓦时,占比下降4个百分点,同时造成欧洲大陆重新回到对化石能源发电的高度依赖,能源和电力价格大幅上涨。

根据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RENA)数据,德国可再生能源装机量和发电量分别为12.13万兆瓦和19.91万吉瓦时位列全球第5名和第7名,双双位列欧洲第一,其装机量占到欧洲总装机量(64.76万兆瓦)的18.73%。尽管德国可再生能源增速和发展都较为迅速,但俄乌冲突打破能源部门“碳中和”进程中的衡,短期来看,德国将面临更多现实困境。

能源危机持续上演,欧洲通胀居高不下。

能源价格方面,截至7月底,欧洲天然气价格再度上涨至高位,德国天然气价格为186.38欧元/GWH,较年初上涨116.27%;英国天然气价格为188.20欧元/MWH,较年初上涨105.46%。IPE鹿特丹煤炭期货价格为360欧元/吨,较年初上涨50%。欧洲电力价格同样大幅上涨,德国均现货价格为424.62欧元/MWH,较年初上涨193.81%;法国均现货价格为497.12欧元/MWH,较年初上涨343.04%;英国均现货价格为354.01欧元/MWH,较年初上涨78.11%。

俄罗斯自5月以来大幅减少欧洲方向输气量。从5月开始,俄罗斯天然气日输送额从21574GWh下降至7月底的8242GWH,降幅61.79%。一方面在于“北溪一号”进入每年的例行检修。另一方面是俄乌冲突与欧盟制裁的被动结果。

从供应端来看,7月27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表示,由于“北溪一号”出现“技术问题”,经由“北溪一号”运往欧洲的天然气供应量将下降至3300万立方米/日,只有正常运输水的20%(1.6亿万立方米),根据彭博数据观察,7月29日,“北溪一号”的输送量仍然只有3428.08GWH/日。需求端来看,欧盟7月20日颁布“节气”条例,要求今年冬天所有成员国须将天然气消费量减少15%。德国1—7月天然气累计消费量54万GWh,较去年累计值下降14.28%,与欧盟目标相一致。从库存端来看,欧洲目前库容率仅有67.39%,较去年同期高11.66个百分点,但明显低于2019年和2020年同期水;德国天然气库容率64.89%,较去年同期高19.18个百分点,但同样明显低于2019年和2020年同期值。

欧洲即将进入四季度天然气消费高峰,在天然气供需双双急剧下降的同时,可再生能源的增长并非一蹴而就,只有继续加大对煤炭以及核能发电的重度依赖。与此同时,德国的同比CPI已经飙升至1990年的高位,短期来看,不管是能源部门的“碳中和”还是温室气体“碳中和”都将面临一些现实困境,但在中长期来看则更加坚定欧洲摆脱化石能源掣肘,走上绿色发展道路的信心。(作者单位:建信期货)

图为欧盟(EU28)温室气体减排路径(KtCO2e)

图为可再生能源消费占总量比例(%)

图为欧盟及德国温室气体排放量(kt CO2e)

图为主要排放国人均排放量(吨 CO2e)

图为主要排放国单位GDP排放量(kt CO2e

(作者:彭浩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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